第三十二章

最初的比丘尼

佛陀暫住在尼拘陀林中。壹天，佛陀的姨母摩訶波阇波提夫人帶領約有五百個釋迦種族中的女人，到尼拘陀樹林中拜訪佛陀，並以兩件新織的衣服供奉給佛陀。

佛陀接受下來以後，對她說道：

“我來替妳施僧，以此布施功德，妳壹定可以得到很大的果報。”

“不！佛陀！”摩訶波阇波提夫人說：“這兩件衣服是為佛陀做的，請您收下，我希望您要自己穿！”

“施僧有很大功德，我也是僧中的壹名，接受妳的壹件，另壹件我來為妳布施給別人。”據說另外壹件僧衣，佛陀布施給了未來佛——彌勒菩薩。

“佛陀！我願您能慈悲承允我們壹件事，就是讓我們女人也能依照正法出家，求受具足戒。”

佛陀聽後，不假思索，堅決地拒絕道：

“過去的諸佛，都不允許女人出家。女人在家學道，勤行精進，是可以得到正覺的，但不可以出家。未來的佛陀，他們壹定也是實行這個法制。妳能奉行我的教法，妳就在家中修行，正覺的道果，是不分在家與出家的。”

摩訶波阇波提夫人曾三度請求，都被佛陀三度拒絕。每次被佛陀回絕，她和五百女人都哭得聲震原野、淚如雨下。

佛陀怕她們再來糾纏，因此即帶領弟子往那摩提犍尼精舍去教化。

這時，在佛陀教化的區域中，鹿母講堂、重閣講堂、瞿師多講堂等，也都相繼順利完成。

摩訶波阇波提夫人聽到佛陀行化到那摩提犍尼精舍的時候，她和五百誌同道合的女眾商談以後，立定最大的決心，把頭發剃去，披起袈裟，向那摩提犍尼精舍追趕佛陀。

等她們追到那摩提犍尼精舍的時候，疲倦地坐在門外休息，恰巧遇到什麽也不知道的阿難從裏面出來，當他看到剃發的五百女眾，感到十二分的驚奇！

摩訶波阇波提夫人不顧疲倦，哭著懇請阿難，求佛陀收留她們出家，否則她們死也不回去！

摩訶波阇波提夫人邊說邊哭著，阿難也不忍心地流著同情的眼淚，對她們說道：

“妳們安心，不要妳說，我看到妳們的情形，心中就異常難過。請妳們稍微坐壹會，我壹定盡心把妳們的意思報告給佛陀。”

年輕的阿難生起同情心、俠義心，但他不懂女人的心，更不知道佛陀的心和佛陀的法制。摩訶波阇波提夫人等見到阿難願意幫忙，即叩頭作揖地千恩萬謝。

阿難來到佛陀座前，鼓起勇氣說道：

“佛陀！有壹件事我想要報告您，並請您作指示，摩訶波阇波提夫人帶領五百女人已經來到門口了。”

“她們不是為請法來的，妳去替我拒絕她們！”

“佛陀，她們已經把頭發都剃去了，像是要作比丘尼的樣子，我知道佛陀的教團中沒有比丘尼的制度，但她們說，即使佛陀拒絕她們，她們也不肯回去，我看她們實在可憐得很。”

佛陀說：“我也可憐她們，但我更可憐壹切眾生，更要正法永傳，無論怎麽樣妳還是去回絕她們好。”

阿難懇求道：

“別人都可以回絕，但她是佛陀的姨母，有辛苦撫育佛陀的恩德，我是怎樣也不忍心去拒絕她們，假使佛陀壹定要拒絕的話，可能會發生很不幸的後果！

佛陀！妳說僧團中不讓女人加入，難道佛陀的教法中有男女的區別嗎？”

佛陀耐心地向阿難解釋道：

“阿難！我的教法中沒有男女的區別，當初我才成道時就說過壹切眾生皆可以成佛的話，佛法是無分別的。我不但說男女應平等，而且我更說壹切眾生都是平等。我的教法仍是以人類為本。在人為本的立場上說，無論是男子或女人，修功德、智慧、自利利人、斷除煩惱，都是壹樣可以證得聖果的。當我在祇園精舍說法時，波斯匿王和末利王妃的愛女勝鬘夫人，她修學我指示的教法，她能說非常深奧、圓滿、究竟的法理，妙慧童女只有八歲，她了解我的教法也並不亞於別人。我在第壹年傳道時，就接受耶舍母親的皈依，做了在家的優婆夷弟子。

阿難，妳要知道修學我的教法，不壹定要出家，就是我所現的出家相，這也不過是適應時代文明而善巧的示現，這並不是我佛陀的真實相。當然我也知道像姨母這樣的女子出家，將來壹定能成為有德的大丈夫，證得尊貴的聖果。可是，開放女子加入僧團的先例，就好像良田中生長了稗草，是會傷害收獲的，為了未來的教法，我不能允許女人出家！”

阿難聆聽佛陀說後，頂禮流淚說道：

“佛陀！難道妳忍心見她們白白地死去，而不伸出援救之手嗎？”

佛陀感到難以應付，佛陀知道這是眾緣和共業的關系，世間上沒有清凈常住不壞的法，佛陀沈默壹會，不得已向阿難說道：

“實在沒有辦法，妳去叫她們來吧！”

佛陀慈命壹出，阿難擦幹眼淚，急急忙忙高興地出去傳報這個喜訊。

佛陀沈默地看著阿難走後，有別於往日，好像有壹個掛心。

五百女眾，聽說佛陀準予接見她們，由摩訶波阇波提夫人帶領著，歡喜地來拜見佛陀。她們雖細語低聲的說話，但聲音中是旁若無人的樣子。

當摩訶波阇波提夫人等五百女眾參見佛陀的時候，只有舍利弗、目犍連、大迦葉等知道佛陀的心，他們苦臉皺眉，另外的人都很歡喜高興。

摩訶波阇波提夫人等五百女人跪在佛陀的座前，頂禮說道：

“慈悲的佛陀，我們像遊子回到故鄉，像盲人見到光明，謝謝您，再也沒有比佛陀允許我們出家的事再高興的了。”

“妳們要加入我的教團出家，必須要奉行八個條件！”

“無論什麽條件，我們都會遵守，敬請佛陀放心。”

佛陀威嚴的講說八敬法道:“

第壹、做比丘尼的應當依止比丘求受具足戒。

第二、做比丘尼的應於每月月半往比丘眾所，依其布薩，受其教誡。

第三、做比丘尼的應當往比丘眾所，受雨安居，若住所附近無比丘，比丘尼不得受夏座。

第四、做比丘尼的不得舉比丘之罪，說其過失，比丘得檢舉比丘尼之過。

第五、做比丘尼的若犯誹謗罪時，應於半月內，在二部眾中自行請罪。

第六、做比丘尼的求受具足大戒雖至百歲，應當要向始受具足比丘，恭敬頂禮，承事合掌。

第七、做比丘尼的安居以後，得於比丘之前，自說比丘尼不相應行或見或聞或疑三事。

第八、做比丘尼的若有問於比丘，比丘不聽，比丘尼不得問。”

佛陀說完八敬法後，又再叮嚀摩訶波阇波提等五百女眾道：

“妳們對我這尊師重道的八敬法，壹定要盡形壽地奉行，假若有所毀犯，妳們固然失去清凈的梵行，我的正法也將會因此而紊亂。此八敬法，猶如農夫作堤，預防水患，我也是為防止正法變成濁流。妳們如能誓願奉行，受具足戒，我方能準許妳們出家學道。”

摩訶波阇波提夫人聽後，恭謹的答道：

“佛陀！我們好像年輕美貌的女子，頭戴華鬘，兩手維護著，我們壹定歡喜這樣來奉行佛陀的教法。”

佛陀雖聽到摩訶波阇波提夫人這樣說，心中並沒有表示什麽高興。

摩訶波阇波提夫人等出家以後的不久，壹天，有壹年輕的比丘請問佛陀道：

“佛陀！像摩訶波阇波提夫人等五百女眾出家，她們剃發染衣，現出僧相，我們可以不把她看作女人，但對社會上的那些婦女，我們應該抱持壹種什麽態度對待她們呢？”

佛陀回答道：

“最好是能避開她們，不要看她們；假使不能避開的話，要像沒有看到她們，不要講話；假若不能不講話，對她們講話壹定要有純潔心，要想到自己已經出家，好像汙泥中的蓮花，雖然汙穢，但蓮花畢竟是清凈無垢的。世間是罪惡的淵藪，應該要讓身心清凈無垢地生活其中。見到年老女人時，要把她當母親看待；見到年輕女人時，要把她當姊妹看待。

在人間最強大的就是煩惱色欲的力，最可怖畏的也是煩惱色欲的力，人要想戰勝煩惱色欲的話，那就得要用誠實忍耐的弓，銳利智慧的箭，頭戴正思和正念的盔，身披無我的甲，方能戰勝煩惱五欲的世間。

學道的男子，沈迷於美麗的女人；學道的女人，醉心於英俊的男子，淫欲就會關閉人們的智慧心，對於真理就不易明白。

生在這個世間上的女人，無論行住坐臥，都希望別人註視她的姿勢。她們畫眉爭姘，熏衣競俏，壹切都像花瓶似的為了給別人觀賞。別人贊揚的是衣履美觀，其實與她並無關系，她也歡喜榮耀。有時讓人家給她們畫像，有時從別人面前經過，都想用自己的魅力囚縛對方，她們對不動心的僧侶，也是同樣有如此企圖！

生在這個世間上的男人，無論見到什麽女人，都喜歡多看幾眼，他們的眼睛好像就是專為看女人而長的。女人的壹句話，能使他生命和名譽都願付之壹炬，做壹切事情好像也是為女人才做。妳問我關於學道的人，應當怎樣來守身安心，應用什麽態度來對待女人，那麽我再告訴妳，妳務必記好：

女人的眼淚、女人的微笑，要看做和敵人壹樣；女人俯下去的姿勢、垂下去的手腕，要看做是收魂攝魄的鐵鉤；女人的秀發、化妝的面容，要看做是捆縛人的鐵鏈。謹慎管制自己的心，不要使心放肆！”

講這話的佛陀，也知道教團中有比丘尼加入的結果，但這已成為事實，無論怎樣，誰也不能違背事實。

不久，耶輸陀羅也加入摩訶波阇波提夫人的比丘尼教團出家了。

耶輸陀羅出家這壹回事，佛陀的心中並沒有和過去壹樣的不高興，他像把心上的壹個很重的包袱放下一般。佛陀不是不知道人情的人，而是知道得過多人情的人。